“阅读才华”这个说法是我从作家毕飞宇那儿借来的,他说,写作是阅读的儿子,你永远不要担心你的作文,你要担心的是你的阅读,要努力培养自己的“阅读才华”。我很喜欢“阅读才华”这个说法,以前我只想到“阅读兴趣”“阅读习惯”“阅读经验”“阅读能力”等等词语,从来没有想到用“阅读才华”这个词。那么什么是“阅读才华”呢?毕飞宇老师没有具体说,我的理解是——强烈的阅读兴趣(这个理解显然有问题,但我偏偏要这样理解)。
我们知道,读书很重要,无论是对语文学习,还是对一个人的精神成长,乃至一生的幸福,都是至关重要的。中国人不爱读书,地球人都知道。不读书就不思考,不思考就变得愚蠢。现在中国人有钱了,这群不读书不思考的人满世界跑,把落后、愚昧、粗鄙和庸俗带到了世界各地——我认为这将对人类文明的发展构成巨大威胁。难怪我们的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先生要呼吁全民阅读,我们的全国人大常委会要为阅读立法。习近平访美期间说到他喜欢读书,从他列举的所读书目来看,他连宣扬西方价值观的书都读,比如《联邦党人文集》、托马斯潘恩的《常识》等,可见他阅读视野之开阔、阅读兴趣之广泛、阅读热情之高涨,堪为读书人楷模。
为什么知道读书重要却不读书呢?一个最常用的借口就是没有时间。刚才一个同事跟我讲,你今天的发言要解决两个问题:你不要讲读书怎么怎么重要,谁都知道读书重要;但是,一、我没有时间读,二、我不知道怎么读。
其实,我更想讲读书的重要性。我认为这个问题讲清楚了,其他两个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反之,这个问题没有真正解决,另外两个问题永远解决不了。但既然她这样说了,我倒不好意思多讲读书的重要性了。关于读书的重要性,我就讲一句:考虑到我们今天所处的社会环境,我们能从现实中获取的有助于我们精神成长和人格发展的资源和养分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好在我们有书,我们可以读书,书籍将为我们打开另一个世界。
好,下面我来解决第一个问题——没有时间读。
真的没时间吗?你比习近平还忙,比李克强还忙?你喜欢读书,永远有时间;你不喜欢读书,永远没时间。所以,关键是你有没有兴趣,有没有强烈的兴趣,有没有阅读才华。
明代文学家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我想借用这句话来解释什么是“阅读才华”。
爱她、敬她、亲她、信她,用情深,用情真,用情专,用情长久,真真正正爱读书,心心念念想读书,爱书成癖,嗜读成痴,超越功利,跨越生死,这就叫阅读才华。
有人说,你这样讲还是没有用,我还是没有时间。好,我再给大家提供一个非常有用的方法:规定每天的读书时间。我建议大家把每天晚上的7点到7点半规定为自己的读书时间。这个方法的关键是持之以恒,像每天的新闻联播一样雷打不动。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天掉下来也不要管它,听到新闻联播的片头音乐响起,立即关掉电视,进入读书时间,读半个小时——可以多,但绝对不能少。然后打开电视,该干嘛就干嘛,看电视也好,打游戏也好,做作业也好。我再说一遍,关键是坚持!今天生病了,躺在医院里——除非你处于昏迷状态,就是一只手打着吊针,另一只手还是可以动的,打开书,读,7点钟开始,至少读半个小时。大家试试看,先坚持一个月,怎么样?如果你能坚持半年,你将会有很大的改变,其中最显著的改变是,每当新闻联播的音乐响起,你就特别兴奋,你终于可以关掉电视,打开书读了。
下面我来解决第二个问题——不知道怎么读。读书的方法很多,我这儿提出一个“阅读思维”的概念。
为什么不喜欢读呢?很可能是在读书的时候体会不到阅读的乐趣、阅读的快感,简单地讲,不知道它好在什么地方。这就要说到“阅读思维”。阅读思维不同于其他思维,比如说逻辑思维、理性思维、科学思维等等,我仅提供三条线索供大家参考。
1、“从无字句处读书”(无中生有)
2、“于细微处见精神”(小中见大)
3、“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你中有我)
我分别举例说一说——
(1)《寻隐者不遇》贾岛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是一首大家非常熟悉的唐诗,连标题在内25个字,很短,很简单,没有一个生字词,很通俗,小学生都能读懂。怎么读出它的味道来?
四句话全在叙述事实(对话,实际上是三问三答),没有一句写作者的心理。我们不光要看他写了什么——松、药、山、云,为什么偏偏选取这四个事物?还要看他没有写什么。比如说,他为什么要去寻访隐者?怎么去的?去时的心情如何?没有遇见隐者,作者的心情又如何?这是一次不成功的经历,作者为什么要写一次失败的寻访?这次寻访有收获吗?收获是什么?不是简单的失望、沮丧,还有怅惘(惘然若失),更有一种向往和艳羡。
有时候没有写出来的东西比写出来的东西更重要,更丰富,更有味道。
(2)《舞会以后》托尔斯泰
故事是这样的: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大学生)在一次舞会上认识了一位贵族小姐和她的父亲。瓦莲卡温柔多情,美丽迷人,他的父亲(上校军官)尽管上了年纪但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热情善良,亲切温和,十分宠爱自己的女儿。年轻的大学生疯狂地爱上了瓦莲卡,并为这一对父女的高贵、优雅和善良而深深感动。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舞会以后,回到家,瓦西里耶维奇激动地睡不着,完全被幸福包围。
这时,“我”眼里看到的一切,哥哥、仆人(“我”对他们充满怜爱和感动之情,他们不能分享“我”体验到的幸福)、积雪、田野、马匹,车夫,房屋等等,都觉得特别可爱,特别意味深长……作者怎么写瓦西里耶维奇的“幸福”?对文本中的一些细节描写要仔细品味,要下一番细功夫,这些细节的地方最能体现作者的写作才华。而对这些细节地方的理解、领悟、把握和鉴赏则最能体现你的阅读才华。
(3)《舞会以后》托尔斯泰
还是以它为例,“舞会以后”发生的事才是重点。瓦西里耶维奇看到了另一幅画面,不但他刚刚体验到的幸福烟消云散,而且他的后半生从此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以至于成了一个“废物”。这是小说最撼动人心的地方,也是最难理解的地方。这些地方如果不能联系今天的现实和自己的人生去体会和思考,而是照搬教科书上的陈词滥调,那还不是真正的阅读,还不足以表现你的阅读才华。
读小说,无论是古今中外的,只要是优秀的经典的作品,就是读现实,读人生,读人性,读自己。这既是阅读思维,也是阅读才华。